经过两个多月的谈判,德川幕府拒绝了陆清源提出开放京都附近的港口。
德川幕府将日本的政治中心移到关东是因为德川家在关西的人脉和威信还比较脆弱,西国的众多强力大名依然统治着旧领地,所以处在关西附近的京都周边决不能通商让关西的大名增加实力。
不过作为妥协,德川家光将东京湾的横须贺(小渔村)划为信子的封地并恢复了信子的称号——小仓宫内亲王。并将横须贺划为江户的通商港口。
此时德川幕府已经第五次下达锁国令,除了长崎外其他地区禁止通商,理由就是西方传教士蛊惑百姓造反。
按照德川幕府的看法,横须贺土地贫瘠物产极少且距离江户(今东京)非常近,虽然作为小仓宫的封地但实际上还是德川家在管理,只是每年把税收送到大明作为小仓宫内亲王的俸禄。反正那里的税收都是大明的,日本并没有损失什么。
再说江户又聚集了重兵,一旦出现什么问题即可发兵征讨,实际上德川幕府也没以为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大明从来没有入侵过日本的想法,而且横须贺离大明本土实在太远了。大明派兵前来根本不现实,小仓宫家更加不可能了。
协议还规定除了长崎与横须贺,大明不准在其他地方通商,横须贺也只准许大明官方的商船停靠并不准传教士进入。
为了名正言顺的管理信子的封地,德川家光还按照大明的习俗给信子起名为德川信子。
不过日本方面完全低估了大明的无耻程度。十几年后,大明海军竟然以走失了一名士兵为由大规模向横须贺投放兵力寻找,一直寻找到全日本的每一寸土地……
德川家光也小看了信子柔弱可爱下的狡黠与那颗时刻想实现祖训的心,特别是她知道大明王爷可以分封海外后。
九月初,郑芝龙的舰队返回了福州,一直到九月中才上奏。之所以那么晚是因为郑芝龙和陆清源实在不知道如何向皇帝奏报。最后没办法拖延了才在上报说联姻成功,德川信子已经到达福州,其他的一概没说。
不好汇报不是指德川信子的身份,而是德川信子的一些做法。
郑芝龙回福建最紧急的事就是驰援仙霞关,原本他还想带领自己的部属去支援的,当他听郑成功说郑家的家兵在浙江的表现时就失望了。
仙霞关并不缺少士卒而是缺少那种悍卒,视死如无物的悍卒。所以从日本带过来陪嫁的武士成为他的第一选择。
信子在到达福州的那一刻起就通过一些只字片语猜到了大明正处于战乱状态。她知道大明十分广阔,敌军都能打到南方来了,这说明大明的处境十分不利,这令她十分焦急。
与海搏斗的人是彪悍的,信子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不例外。因为生活和教育的原因,德川信子也有时跟着出海捕鱼。
当郑芝龙请求调用武士出征时,信子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但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随军。
德川信子改变了自己的策略。原本要是大明只有小叛乱的话,她就安心呆在后宫,反正后宫的人也不多,等有了孩子再做计较。
可通过和一些官员夫人的聊天,她得知天下局势对大明相当不利,甚至她的丈夫大明皇帝都要领兵亲征。
翻翻史书就可以看出争霸状态下的皇帝大都是冷酷无情的帝王,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在这时候的帝王眼里只有两种——有利或有害。有利那绝对会把你宠上天。有害甚至无害,他都会第一时间铲除。如果不是这种性格,那信子得想想后路了。而且她也爱死了这种冷酷的帝王。
当然她也毫不怀疑,一旦自己对皇帝无用,那就是被抛弃在深宫的命运,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眉目如画,温柔似水的女子,大明的皇帝并不缺少。
所以她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抛弃柔弱,一位有用的贵妃才是皇帝想要的。特别是郑家有意无意的说皇后在行军途中用歌舞鼓舞士气,皇贵妃掌握着户部的银行。后宫的这两位都怀孕了。
所以当郑芝龙率领各地大名贡献出来的军队与招募来的武士去前线支援时,信子毫不犹豫的选择跟上。她不可能效仿前两位的做法那就在军事上放出光辉。战场是学习的最好地方。
这就是郑芝龙头疼的地方,他即未按照吩咐带回来德川幕府家的女子又违反了朱慈烺不再招收阉人的政策。而且看样子德川贵妃比自己这位武将还好战。自己还不能拒绝,因为一位皇室成员亲临战场毫无疑问会极大的鼓舞士气,并且德川贵妃还是那两万武士名义上的统帅。
收复仙霞关之战,每次在开军事会议的时候她都会参见并仔细聆听,甚至出主意用火药在两侧的峭壁上炸出平台用滑轮调大炮上去压制仙霞关的火炮。要不是郭之奇的极力阻拦,她都想亲自行动。
说实话,她不顾自身安危的行为获得了福建将领的认可,但也给郑芝龙造成了困扰。
朱慈烺数次的胜利压下了一切有异心的藩王,朝廷的党争也被压制到了最低的限度,郑芝龙见到了胜利的希望,完全没有了历史上投降的想法。很明显留在大明比投降建奴更对郑家有利,更何况长公主即将下嫁郑家。
唯一让他忧虑的是皇帝和朝廷大臣,特别是固执的文官们对德川贵妃的看法,毕竟这是他带回来的,郑家已经被迫在后宫站队了。
皇后是大明第一勋臣沐家,皇贵妃的背后是文官,德川贵妃的背后是郑家与长公主,这是朱慈烺一早就规划好的,三角形才是最稳固的形状。
当朱慈烺接到郑芝龙的奏折时并没在意,只是对德川信子的年龄有些微词,在后世这种算是犯罪。不过他也知道郑芝龙的难处,毕竟日本号称处女只有在幼儿园才能找到的国家,没带回来更年幼的都算大功一件了。嗯,实际上郑芝龙想联姻的是德川千代姬,才八岁。
所以朱慈烺的回复是让德川信子去广州代表后宫参加长公主的婚礼。既然沐兰兰、顾影不能去,德川信子也算代表了。
德川信子对这个任命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于是欣然离开福州前往广州并在临走前又干了一件令郑芝龙措不及防的事情。
起因还是礼部的官员看到如此多的美女后说的一句话,要是陛下在福州,这些女子会被赏赐给有功的将士吧。
于是,德川信子将从日本带回来的女子和朝鲜送来的女子除了郑芝龙自作主张塞进来的田川雅子外全都以皇室的名义赐婚于仙霞关之战有功的将士。
她这么做是有恃无恐的。第一,皇后、皇贵妃肯定不想看到这些女子入宫,这两位肯定不会怪罪自己自作主张反而会赞同。第二,在上述两位不在的情况下,自己就是后宫的最高决策者,她有权这么做。第三,从皇帝的作风来看,他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怪罪自己,毕竟自己是以皇室的名义而不是以她本人的名义收买人心,况且还留了一位美人。第四,所有的大臣也绝不想看到皇帝陷入温柔乡而荒废国事,哪怕是媚臣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会在表面上赞同她的做法……这么多理由给了她足够的底气。
另外她还拿出一部分嫁妆额外补贴进大明给予的奖赏,此举立即赢得了大部分将士的好感,刚来大明的日本武士也立即归心。
但郑芝龙就头疼了,此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可以说是常规操作。一切就看陛下怎么想了。要是认为德川贵妃的行为是为了争宠,那就麻烦了。
德川信子在基本上了解大明内部势力后反复琢磨后决定还是不要和郑家走的太近。郑家的劣势太明显了,那就是出身太差底蕴不足。这些不受正统的文官所喜,自己无根无萍要是和郑家走的太近风险要远远大于收益。
最好的办法是获取长公主朱媺娖的友谊,这样的话既不会失去郑家的支持也不会得罪文官们。再说长公主能代表郑家,但郑家却代表不了长公主。这种迂回会将风险降到最低。
历朝以来公主的权力丝毫不逊于亲王,甚至会出现公主的封地大于亲王的现象,甚至能插手皇位的更迭。但明朝的公主绝对是最悲催的代表。
前两代公主还算可以,因为那时大明统治未稳,朱元璋也需要联姻来稳固统治。后来规定公主只能下嫁平民并且驸马不得干政不得纳妾等等限制。甚至驸马与公主常常受制于太监、宫女,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不能进行,见一面比要见皇帝还难。所以民间稍微富裕的人家都不想娶公主。这就造成了民间无赖、混混为了富贵多有骗婚之举。
最出名的就是万历年间,太监冯宝受贿替最终将万历帝的亲妹妹永宁公主许配给一个病秧子,结婚当天就吐血,还被冯宝骗说见红是喜事,没几天驸马就挂了,永宁公主没几年就郁郁而终。
朱媺娖对朱慈烺的兄妹之情是毋庸置疑的。朱慈烺替朱媺娖选择郑成功不仅仅是想联姻郑家更是想让她有一个比较好归宿。而郑成功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不会不出仕。所以连带着朱媺娖也能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声音,虽然这个声音很微弱。但不要忘了她能直接和朱慈烺对话,还有一位亲弟弟和一位视她如母的异母兄弟。由于朱慈烺的政策,这两位亲王可是能堂堂正正的干预政治。
德川信子交好长公主也有先天优势的,那就是无论嫁入郑家的朱媺娖怎么想,郑家都被打上了德川贵妃的标签,甩都甩不掉的那种。
所以德川信子一到广州就受到了朱媺娖的热情招待。两人一见如故。前者是刻意交好,后者不仅因为郑家的缘故还有那种命运类似的认同感。
一位是被流放不得不背井离乡和亲的公主,一位是亡国破家颠沛流离的公主,朱媺娖与德川信子的共同话题显然要多于另外两位嫂嫂。连带着朱慈炯、朱慈炤对这位同龄的嫂嫂也有不少好感。